青晓

高人以饮为忙事,浮世除诗尽强名。
多谈风月,少发牢骚。
退坑了,取关随意。一年多来玩得很开心,只是自己没有当初那样的热情了。

【楼诚】【楼诚不定期歌友会深夜搞事】读书不了平生事

妈呀这题目真长

今天双更的青团是不是让人动容

歌友会搞事,用一副歌词写一篇文,大家可以猜猜看是什么歌233

第一次参加歌友会搞事活动hhh这首歌应该还蛮好猜的hhh

故事发生在1937年~1944年,明楼是24岁~31岁,明诚是15岁~22岁。阿诚的身世和原剧里是一样的。

西南联大AU

虽然是清明搞事但并不是BE,我真是清流233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西南联大校歌》

 

1944年10月,明楼头疼的毛病被军医小题大做,勒令他停飞。他当时正和上级磨嘴皮子,想再回到驼峰航线上。他的报告打了近半个月,直到10月24日时蒋介石发表了《告知识青年从军书》,于是他最终被派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征兵。

西南联大在昆明,中央航校在昆明,明诚在昆明,明楼也在昆明。1941年明诚入学时,滇缅公路刚被切断,驼峰航线应运而生。明诚在炮火轰炸与流民离散中念到三年级,在因层峦叠嶂而看不真切的远方,明楼一次次于电闪雷鸣中起飞,撕开交缠的云雾与雨幕。经兹国难,他们都寄迹滇南,眼前的山川烟雨勾画出的依旧是危机与困顿,情思好像也不能单靠书信邮件向双方递投。他们好像早就忘了,如今踩着的又是同一方水土。他们好像早就不再相信,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西南联大的校舍几乎都是茅草房,不过每一栋都破得各具特色。一天清晨,明楼拎着罐头和饼干好不容易找到明诚的宿舍,同屋的同学却说明诚还没有从图书馆回来。宿舍的两面墙上各开了一个窗洞,却没有玻璃或者糊墙的纸。明诚的铺位离窗户不远,床榻上全是夜风吹进的灰。明楼坐在明诚的床上,随手拿起一本被尘灰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书,翻到扉页,里面夹的是空军甲种领航的考试通知,体格要求,成绩要求,和明楼当年在湘江边上翻看到的别无二致,只多了一条对学历与专业的要求。

明楼顿时生出了颇多感慨。一段壮怀激烈的故事往往有个头脑发热的开头。

1937年战争全面爆发,明楼还未来得及参加几场公共集会,南开大学就被空袭毁去了三分之二,数十年惨淡经营之校舍设备图书仪器,荡然全毁。趁着交通还畅通时,姐姐急忙托人往天津,说什么都要把明楼带回上海。那时明楼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学校一起迁往长沙。联大开学一个多月,上海、南京接连失陷,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提出保留学籍去从军,有些人甚至连学籍都不顾及了。这在音书全断,家国危难的时刻,明楼已经不知道何为理性思考。直到被空军学校录取的时候他才轰然想起,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都已经被横断在沦陷区的那一头了。

明楼从学校毕业,因为英语好,专业成绩优秀,被送去美国进修。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美合作更加密切,他也顺理成章地从美国来到昆明,一天三趟,昏天黑地地飞驼峰航线。日子太苦,总有人回不来,每一听罐头都像是断头饭,每一句闲谈都像是遗言。明楼有时会在两三个小时的睡梦里回顾从南开大学到昆明机场的七年,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有过很多选择,曾经可以有更轻松的活法,而他当年血气方刚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明楼每次从这种梦里醒来,都免不了自嘲,说自己意志不坚定,满脑子想过的都是少爷日子。不过这没什么可耻的,至少他也没后悔过。

明楼把书合上,用手拭去灰尘,这本唐诗集子好像是自己前段时间寄给明诚的礼物。按理这书不该破成这样,可在这炮火纷飞,尘土连天的地方,所有东西都老旧得很快。明楼坐着也是无事,索性就读了起来,明诚用铅笔在几句诗的下面做了标注,明楼读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读到“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读到“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明楼又找到了更多的纸条,他知道这大概是明诚的少年心事,他不该读,于是便没有展开。

明楼记得明诚刚开始读唐诗时一直很烦杜甫,烦他诗歌中流露出的一辈子的颠沛流离,一辈子的窝囊气。

他的思路被屋里某个学生肠胃凄厉的尖叫打断,他拿罐头给那学生,那孩子笑着摆摆手:“您留给您弟弟吃吧。”

明楼执意要给,那学生索性抱着书跑出去了,跑到门口,正撞上回来的明诚。他抓住那个学生笑道:“平日你吃我的罐头吃得可欢,今天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明诚抬起头,望着正一步步向他的明楼,信件与照片上模糊的幻想,也正一步步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明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只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他们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趁着四目相交前的短暂时间,明楼把眼角的泪逼了回去。他故作干涸的眼睛撞上明诚投来的湿润的眼神,一时竟也手足无措地开始模糊。

明诚到西南联大之后,他们的通信就一直没有断过。明楼替明诚付学费,给明诚寄生活费。具体要寄多少才够用,明楼不知道,于是他有多少闲钱就寄多少。后来他听人说当地物资奇缺,钱可能花不出去,于是他就开始寄配额的罐头饼干,寄棉衣手套。虽然明楼寄过这么多东西,可他亲手投递的不过寥寥。每到邮政来收件的日子,他就提前把东西打好搁在传达室里,每一次都郑重得像是最后一次。

明诚给明楼写信。他有充足的碎片时间,可以窝在半夜的星光下,躲在防空洞的角落里,在两节课的间隙,在白天和黑夜的间隙,慢慢地吐露他的心绪。明诚说在断粮的时候,他们只能吃食堂的八宝饭。学生们把汤倒在饭里,用力搅动,好让砂砾泥土沉淀下去,不至于真的把这些宝贝吃进肚子里。明诚说学生已经对防空警报见怪不怪,反正小的轰炸不用躲,大的轰炸也躲不了。他们上午十点以后准时踱步进防空洞里,读一本传阅了大半个学校的浪漫小说,便度过了一天最危险的时刻。他们像战前的学生一样刻苦认真,只是他们不再有窗明几净的教室和摆满了书籍的图书馆,他们拥有的是漏雨透风的茅草房,没有油水和盐的清水白菜,掉了书脊和封面的散页课本,用半截铅笔抄录的笔记,赤贫却刚强的西南联大。

明诚幸福并感激着。此处的衣食起居和他童年的经历相比不值一提,更重要的是,他从黑暗的地底破土而出之后,心中便常燃着没有来处的希望。他不需要有光明在前路指引,他只是知道有人在前方风雨相望,这就足够了。苦难是他生长的土壤,风雨雷电砍削出青年挺拔如松的形貌,他站在那里,恍惚就是一整个少年中国。

明楼拿过明诚手上的书看。自从他开始飞驼峰,明楼全部的心思都长在了飞机上,其余旁枝末节的知识不消半年便忘了个干净。他看了两眼,最后确定自己是看不懂了。明诚开了一个罐头,站在明楼旁边吃:“今天怎么亲自来送东西?”

明楼摇摇头:“不是来送东西的,是来考评的。怎么,想开飞机?”

“美国人说我是天生的飞行员。”明诚顿了顿,“就像你一样。”

明楼剜了他一眼:“你当初窝在被子里看书时,我就不该拦你,弄成个深度近视,就没这一出了。”

明诚笑出了声:“大姐当年也是这么说你的。”

“小兔崽子,我和你说正事!”

明楼举起佯装要打,明诚早就逃开,一面跑一面叫着“哥哥饶命”。他们闹了一会儿,明诚看了一眼表说:“哥,你早上有事吗?”

“没。怎么了?”

“去蹭节课吧,隋唐史。”

“我可没带便装。”

“这有什么要紧?现在学校里最流行的就是军装了。”

明诚拉着明楼往课室走,可惜去得晚了,里里外外早就站满了人。他们拥在窗外听了半个多小时,实在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下雨,只能悻悻而归。眼看也快到中午了,明楼索性带着明诚到他住的地方去。路途不远,可他们依旧被淋得湿透。他们本该有很多话要说,但一路上谁都没开口。最后明楼先打破了沉默,他说:“你为什么非得从军呢?”

明诚反问他:“那你为什么非得从军呢?”

明楼很坦诚:“我那是头脑发热。”

明诚耸了耸肩:“那你也只当我头脑发热好了。”

“大学多好啊,如果南开没有被毁,我情愿在课堂里学一辈子。你不喜欢西南联大吗?”

明诚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读书不了平生事,阅世空存后死身。这是你寄给我的句子,我记了很多年。所以我现在在昆明,在西南联大,以后在中央航校,在驼峰航线。”

明楼当年在南开读书时天真勇敢,成天抄一些报国的诗句夹带在给明诚的书信里。大好河山,一腔热血,在当年的明楼看来是最慷慨激昂的一句话。与其说他去空军学校是头脑发热,还不如说是顺理成章。

明楼叹了口气:“可我以后都不能再飞了。我已经老了。你不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你最后会去往何方。”

明楼三十出头,一身的毛病。虽然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条航线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让他不再年轻,不再强壮,不再壮怀激烈。生生死死的事情,只要经历得足够多,人就会开始忘记最初的热血。于是有一天他开始像姐姐那样思考,开始明白国家这个词里还有一个家字。现在支持明诚,甚至比当年下定决心还要困难。

“哥,战争就是战争,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开战的时候人们都觉得滇南是安全的地方,可后来溃兵流民来了,炮火敌军也来了。看不见希望的时候,你们千难万险都闯过来了,我现在有希望,看得到胜利,所以我不需要知道前方有什么,我只需要知道我该做什么。”

明楼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小子善于辩论的特点早就在信件中露出了端倪,他不该用饱尝人世的苦涩面孔去和少年人的凌云壮志争斗。可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明诚说服了。

“我不想临到老的时候,白发苍苍,却说不出一件为这场磨难做的事。”

明楼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怕你没有到老的时候吗?”

这是句恶毒的话,要是姐姐在场,一个嘴巴子肯定已经招呼上来了。明诚虽然愣住了,但也没忘记反驳一句:“哥,你当年没怕过吗?”

当年的事,明楼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忘记了。他有时也开始恍惚,自己到底是怎么趟过的千难万险,为何不曾后悔退却。他以为那是莽撞,那是天真,那是不明事理。他现在明白了,那时活在他心里的一样东西突然苏醒了,那东西叫河山统一,那东西是中国的梦,是他古老而年轻的祖国的梦。所以哪怕他遍体鳞伤,哪怕他神志颓唐,哪怕他承认自己不复当年,那个梦想依旧鲜亮地活着,年轻而无畏。

明诚像极了七年前的他,无问前路。那一刻明楼心头一松,他知道自己终于说服了自己。

明楼说:“我怕过,我一直害怕,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做正确的事情,都要向前走,向前看。”

明诚看着他,就像看着无言却明亮的太阳。

“我不能带你回家,可你愿意和我走吗?”

他们是时代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风吹过来,水冲过去,相遇,碰撞,不能停留。他们从来不曾为此感到可悲,因为他们要向前方。

明诚微笑着点了点头,明楼把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很好的日光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打在他们的身上,那一刻近乎于永恒。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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